返回第16章 北亭街叹(十六)(1 / 2)第三谦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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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钏生前住的院子形制和甄家巷里的院子差不太多,只是更窄了些,从院门处向里望去,院儿里四处堆着杂物,其间疯跑着几个孩子。

又有几个或是梳洗,或是忙活的大人,拥拥闹闹,一时竟不知小院的四间矮房里挤了多少人进去。

甄玠把九儿的事情放了放,正要随姚恩之走进院子,身边却快步走过一个身着干净青衫的男子,丹凤细眼,面白无须,身形高挑,大踏步入院后站在人群中真好似鹤立鸡群一般。

其人与各家热络地打过招呼,被孩子嬉戏着围了一会儿,看见姚恩之时,愣了一下,随后相互见礼。

“这就是绘春班那个唱小生的,银钏的相好,名叫赵墨白。”

姚恩之过来低声说道,“银钏那姑娘我不熟,这小生我可认得,家里早先是苏州城的大户,做古董行买卖的,房地家资无数,后来不知怎么,得罪了长安来的一个姓冷的商人。”

他说着左右瞧了瞧,以更低的声音说道:“这冷掌柜的,和贾府也能扯上关系,他岳母是荣国府二房,政老爷正妻王夫人身边的近人。”

而后挑眉问道:“这位王夫人,你道是谁家的妹妹?”

“京营节度使,王子腾。”

甄玠答道。

虽不曾把事情听个圆满,他也猜出了个大概,王熙凤后来在府外弄权的风俗习惯,想也不是她首创。

那家人欺负人欺负惯了的。

“正是。”

姚恩之眯了眯眼睛,“这京营节度使,本是长安贾氏东府国公贾演赚来的世袭之职,只传了一辈到贾代化手里,因贾府想与武将这边划个界限,和天家的关系再近些,便放了手,连同以往多少旧部将,一并给了这位王子腾。”

“如此一来,这位王夫人想来不是他一个苏州城大户得罪得起的了。”

甄玠平静说道。

“那王夫人只随便使了个手腕,姓赵的一大家子人便只剩他一个了,险些冻饿而死,后来遇见绘春班,凭借往日的爱好唱了戏,如今竟也红了,南京城的梨园行里,常来常往的票友都知道有这么一位。”

姚恩之语调唏嘘,“长安贾府里那位老太君就爱听戏,也不知道这王夫人是有所顾忌,还是干脆就没放在心上,倒是一直平安无事。”

票友这词儿,本来出自满清入关之后的八旗子弟之中。

大埥开国皇帝白启原是关宁铁骑出身,也是关外起的家,有些习俗承明制,也有些唐宋时期的例儿,譬如节度使一职便是如此,更有些大清朝才有的东西,连官服制式都与之相仿,便于骑射。

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历史的必然性。

大概,只因规矩都是人定的。

甄玠慨叹一声:“也称得上命途坎坷了。”

又或者说是与贾府冤家路窄。

一家人都陷在荣国府王夫人手里,好容易遇见个喜欢的姑娘,偏偏就是个贾府老宅的丫鬟,偏偏还让宁国府贾珍连媳妇带孩子一块儿给冤死了。

赵墨白没一把火点了那祠堂已经算是极为克制。

这仇怨,不可能解得开。

且听他如何说罢。

甄玠慢慢迈步进了南边的矮屋。

小院四面的房子本就不算宽敞,南墙这处因开了院门更显仄狭,而且南房门窗向北,常年不得光照,屋里既昏暗又带着股讲不清压不住的怪味儿。

墙角的简陋木床上,躺着个白发老妪,闭眼皱着眉头,面色土黄,不知是睡是醒,却能看出此时正承受着难言的病痛。

她身旁偎着两个与九儿年纪相仿的小姑娘,容貌有异,但神情极为相似,怯兮兮地望着来人。

赵墨白守着空地这边的炭炉,上边放着个瓦罐,炉子大概是才添了柴炭,正不住地冒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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